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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高义对话张维为:聊聊邓小平

2014-07-29 14:06:00 作者: 张维为 评论: 字体大小 T T T

张维为:非常高兴能够在春秋研究院,欢迎傅高义教授,您是国际知名的中国问题专家,这已经不需要多介绍了。几天前通知我和您有一场对话,这让我回想起第一次同您见面的情景,我昨天查了我的日记,那是在1991年11月1日,也就是22年前。那天您到牛津大学做讲座,我当时正好在牛津做访问学者,您讲座的主题是“作为世界大国的日本”,因为您写过《日本世界第一》这本畅销书,影响非常大,而在那场讲座上,我是最后一个提问的。但我现在,如您不介意的话,暂时还不告诉您当时提的问题,待到今天讲座最后我再来问同样的问题,看看您现在会怎样回答。现在请您讲话,您中文好,可以用中文谈。

傅高义:我知道您给邓小平做过翻译,您在场,我来谈邓小平,我还有真一点“害羞”。我到中国来,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学生。因为,我到今天为止仍在不断学习邓小平;而这本书出版之后,有些人就说我这里写错了,那里写错了,必须改。虽然前年我在美国出版了本书的英文版,但是要知道毛泽东是提倡不断革命的,邓小平是提倡不断改革的,我是提倡不断学习的,而且还需要继续学习下去。我个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邓小平1975年到1992年,我也专门研究了那个时代,所以现在我只写了一点点。这次我出来,是想借这一次机会与大家交换意见。我接下来要讲的东西,很多可能都是同书中的内容重复的,不过我可以简要介绍一下。

可能你们都知道,我写这本书的目的不是为了中国读者,而是为了美国读者。我认为21世纪全世界最重要的关系就是中美关系,但是美国人对中国仍然非常不了解,大多数美国人对中国只有一些肤浅的印象。从1961年开始,我在哈佛已经研究中国半个多世纪了,当然很多事情我也没法了解,但是还是要比普通的美国人了解得更多一些,所以我想借此让更多普通的美国人了解中国。我选择这个主题,是因为在2005年我开始研究后就认为,了解今天中国最关键的就是要了解“改革开放”,它对中国的影响非常巨大。我看到中国的新领导人习近平执政后就去深圳,纪念邓小平,向他敬献花圈,我认为这是一个清晰的信号,他要继续邓小平的道路。

我个人认为“邓小平时代”一词有几个解释:一个是从1978年起1989年,或者也可以说到1992年;另一个说法是,现在到未来还是邓小平时代,因为现在走的路还是邓小平开创的路。我本来是学习社会学出身的,我的博士论文的主题是研究美国的家庭,我做了一些比较深入的调查;后来我在日本做研究也是研究日本的家庭,也对此有了比较深的了解。2002年我开始着手写邓小平的时候,所使用的材料、文件、书,比如,邓小平年谱或者与他有关的回忆录;但同时,我也很想用社会学的研究办法,进行一些访问。在社会学者中有一些不同的作法,有人总是提出一些已经拟定好的问卷,然后进行书面调查,我个人则不是用这样的办法,而是想先深入了解对方的考虑、对世界的看法、了解一个人个人过去的经历。所以我访问一个人之前,访问某人之前,我都会花一两天时间准备、包括上网找资料,看他是怎样的情况,他愿意谈什么样的问题,他了解什么,了解之后再考虑应该问他什么关键问题。看法可以不一致,但是我还是努力去了解对方的背景、思想和思路。

有的人问我怎么找人?简单来说,就是“拉关系”。我也需要认识的人帮我介绍。毕竟外国人比较敏感,很多人都不想见、很多问题都不会谈。所以我的一个方法就是访谈时不用录音机。现在或许好一些,但至少十年前还是很多人担心会有敏感问题。所以在访谈结束之后,我回到办公室,会对照当时的笔记进行整理,而一次谈话往往是两三个小时或者更长。不过这个办法好处很多:一是我可以把对方的语言重新组织一下,所以后来写书的时候是按照题目来写的;二是我可以考虑对方要表达的意思,因为有时候人的语言受到感情影响,而表情是无法记录在笔记上的,我可以在办公室里回忆一下他的表情。所以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比较适合我做研究的好办法。

我们社会学家有各种办法,但我个人认为,有太多的人用某某理论、某种方法,有时这种模式太过狭隘。我认为,需要多了解背景和环境,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,所以需要广泛地提问。我觉得自己运气很好,因为可以见到很多人,还有一些外国政要包括李光耀、霍华德、卡特、布热津斯基、基辛格,同他们谈话。在中国,哈佛的身份有一个好处,很多能干的中国人都来这里。比如我也研究过广东,而且在广东的时候,我的运气很好。80年代麻省与广东建立了良好关系,借此我也认识不少广东领导人,后来他们中的一些人来到波士顿,就是我陪同,包括张高丽,我都认识。1986年,我就凭借这层关系,在广东省财经委的帮助下可以到处走动。我在广东做研究的时候,曾经的省委书记任仲夷不想见我,因为问题太敏感,但是在对他的背景做了研究之后,我发现他曾因为过于开放而遭到北京的批评;不过后来我还是跟他见了几次,我很佩服。

他说,我做了经济改革的特区,为什么不能做政治改革的特区呢,他确实很开放。后来他孙子到了美国,我看了他孙子的一些文章,写得非常好,就让他到哈佛做我的助手。我到北京之后,也是在他的陪同下见了一些朋友,比如一批《炎黄春秋》杂志的熟人。所以,虽然我个人很同情邓小平,但同时我也应该了解一些不同看法。还有一次,我参加当代中国研究所组织的一次国际会议,当时那里的领导人是朱家木,他们左一些,所以我也通过他的当代研究所认识了一些可以提供不同看法的人,我认为这很好。

正好,我认识四位给邓小平做过翻译的人,章含之、施燕华、唐闻生、冀朝铸,关系特别密切的是冀朝铸;他跟我年龄接近,而且他在1948年考入哈佛;这样我们都还是校友,并且他还回来过几次;我从他们那学习到了很多的经验、对邓小平的看法,所以我认为我的机会很多。

责任编辑:瓶子
来源: 四月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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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:
2014年12月28日 ~2014年12月2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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